按照我們那兒的風(fēng)俗，是大年初二開始走親戚，初二去舅舅家、初三去姑家、初四去姨家……一直到正月十五才結(jié)束。
記得那年，初二一大早，母親就收拾好了東西，兩個黑提包，里面塞滿了餅干和油條。初二是去我舅舅家。從集市上買兩輛二手自行車，母親騎一輛，父親騎一輛。我和我姐分別坐在自行車后座，我喜歡坐父親的自行車，因?yàn)楦赣H有勁，上坡的時候父親都不用下車，渾身的勁都用在兩條腿上，累得齜牙咧嘴，還對著坐在后座的我說：“抓緊了啊，上坡嘍！”而母親勁小，上坡時只能推著車子走。
舅舅個頭不高，是個獸醫(yī)，村里誰家牲口生病，一個招呼，他便背著小藥箱，手里握著酒瓶子，兩條小短腿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就奔去了人家家里。舅舅是個酒鬼，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，酒瓶就能塞滿一輛三輪車。十里路的路程，上午十點(diǎn)才到舅舅家。剛到舅舅家門口，我和姐姐就跳下車子沖進(jìn)屋子，舅舅的土炕上有兩個裝滿瓜子糖果的盤子，我和姐分別抓了一把糖塊揣進(jìn)兜里，妗子在一旁哈哈直笑。
中午，開席了。父親和舅舅喝著酒，那時候農(nóng)村的風(fēng)俗小孩和婦女是不能在酒桌上吃飯的，要等他們喝完酒，我們才能上桌一起吃飯。舅舅酒量很大，聽母親說，喝完一斤白酒照樣還能下地干活。幾杯酒下肚，倆人話多了起來，俗話說，酒后失言，這話真不假。舅舅喝酒喝得滿臉通紅，歪著腦袋看著我父親說:“你看看你，我妹妹跟了你這些年受了多少罪，嫁給你之前白白胖胖，現(xiàn)在又黑又瘦。”本來就是句玩笑話，但父親也喝了酒，就發(fā)火了，倆人就打了起來。周圍幾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，我姐更是嚇得跑出了屋子。母親趕緊上前勸架：“咋了，玩笑都開不起了！”我妗子也用眼睛瞪著舅舅:“喝多了，說什么胡話，咱妹妹怎么就跟著妹夫受苦了！”飯沒吃完，我們一家子就走了。雖然那次鬧得有些不愉快，但并沒有影響我們親戚間的感情，之后的年月里，依舊往來如初。
光陰像河水，一直不停地流淌，記憶像河水里的浪花，總是在不經(jīng)意間跳躍著。這件事已經(jīng)過去很多很多年了，回憶起來有些片段已經(jīng)變得模糊，如今，父親變老了，我的舅舅也已年邁，他仙人球一樣的頭發(fā)，已經(jīng)變得花白……
（民生店 張慕華）
